【贤华】不露声色2
英国夜晚的酒吧街与白天大相径庭。临近十点，街道上的人们奇装异服，人人手捧酒杯，妆容精致。
秦霄贤挺理解他们的。现实生活本来就充斥着疲惫与压力，人人都带着面具。夜晚才是他们展露真实自己的舞台。
九月的夜间温度接近零下，这依旧抵挡不住女孩儿们穿上自己最爱的短裙和高跟鞋。
整条街混乱拥挤，酒吧里不同的音乐交织在一起，飘到街上，让人觉得嘈杂，却也勾起了内心的躁动和欲望。
Ficus位处市中心，位置却不在酒吧街。
Ficus与酒吧街隔了几条街，天一暗，它的招牌就被点亮，明晃晃吸引着过路人的目光。
秦霄贤觉得Ficus的招牌就是用了传说中五光十色的白和五彩斑斓的黑，外加低调奢华的土豪金。
不愧是自己，今天的词汇量依旧丰富。秦霄贤在心里为自己鼓掌。
何九华从后门回来的时候，Ficus放着安静的蓝调。人们已经喝的微醺，三三两两坐在沙发里调情。
他看了看四周，扬言来给自己过生日的小朋友们，似乎都找到了伴儿。
何九华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挺不好惹，抬眼看人时总有一股匪气。加上纹身和发色，总让人绕着他走路。
他以前脾气不好。七年前，何九华和张九南周九良在M城华人街可谓称王称霸。群殴，诈骗，盗窃，只要是不务正业的事儿他们都干过。三人一起纹了身，算是拜把子。
早期中二少年何九华在左臂纹了个“大杀四方”。M城华人街小霸王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。
后来，出事儿了。
三人因为偷东西被逮了。
张九南周九良那会儿未成年，出了事儿还好说。可何九华那年22，成年了，为此吃了点苦头。
失主愿意拿钱和解，要了笔不小的数目。仨人用一切方法凑够了钱，但最后何九华还是去坐了半年牢。
出事儿之后，三人都觉得不能再这样继续混日子。
三人七年来在英国各自努力，也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小天地。现在依然是没事就出来小聚的关系。
何九华出狱后赚的第一笔钱花在了纹身上。这回右臂纹了个“以和为贵”。
得，这豹子改花猫了。
何九华一开始想纹个“出入平安”，被张九南按住了。
“哥，咱不至于。”张九南思考要不要给何九华约个心理辅导。
何九华用七年的时间学习控制情绪，他的目标是，在生活中尽量没有情绪。
哥们儿，认真你就输了。何九华每天能劝上自己百八回。
何九华这七年里也找过女朋友，最后都分了。有人接受不了他坐过牢，有人不能接受他的脾气。
也不是他对女孩儿们不好。不知道是不是坐牢的事儿对他影响太大，何九华出狱之后发现自己在一些小事上，更加情绪化了。
比如说，找不到东西的时候。家里日常的东西，一支笔，一把剪刀，一本影册，如果何九华找不到它们，会立刻崩溃。拿新的也不行，一定要找到消失的那一个。他会崩溃到自己也不能接受的程度，把抽屉里柜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扔到地上，找遍家里的每一个角落。
谁也劝不住，急躁至极，疯了一样的，不分昼夜的找。每次下来，家里都是一片狼藉。何九华觉得，真是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。
目睹过何九华如此状态的女孩儿，都离开他了。
何九华想得开，咱也别给人家女孩儿添麻烦了呗。自己朋友多，也就无所谓寂不寂寞了。你看这生日，不是挺多人陪着么。
“崽儿们我走了。”何九华拿出手机，往群聊里发了条消息。“注意安全啊。”想了想，何九华又嘱咐一句。
“何老师他们这帮白眼狼是不会理你的！”“就是，重色轻友的本质您还没发现么！”
何九华这一条消息，炸出了群里其他几个没来的小朋友。而在场的小朋友们，没一个在群里搭理他。
“真没人理我？好歹来个人帮我搬东西吧。”何九华按下发送键，发愁的看着堆成山的礼物。
行吧，自己动手丰衣足食。他向酒保要了五六个纸袋，才勉强装完。酒保贴心的帮他把袋子密封好。
何九华刚整理完东西，尚九熙的信息就来了。“那你反省一下自己为什么会遇见傻子。”
何九华懒得回复尚九熙，他把微信界面切出去随手看了眼微博。热搜第一是他的老朋友拿到电影节最佳男演员的消息。他从以前的默默无闻到现在娱乐圈一线男星，何九华见证了他的成长。
“恭喜啊。”何九华切回微信界面，给老朋友发了过去。
两三秒钟就来了回复。“华哥等你圣诞回来了咱好好聚！”
“成啊，海底捞走起。”何九华回复。
“好嘞，我先去忙了！”影帝回复。
何九华关上手机准备起身离开，忽然就撇见了桌子上的生日蛋糕。蛋糕做的精致，白色奶油的蛋糕坯子上托着一只白天鹅。
小孩儿们都是模特，平时对自己的食谱严格控制。三餐的量都快赶上绝食了，这高热量的蛋糕更不会碰一下。
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，何九华决定带走蛋糕。蛋糕盒不知道被丢到哪儿了，蛋糕下还压着张贺卡。是小孩们的集体祝福。
“野火烧不尽，春风吹又生。”何九华读出卡片上的字。小孩们还标注了出处，赋得古原草送别。
有些小孩圣诞一过就要回国发展，这贺卡是写给何九华，也是写给他们自己的。
何九华想把卡片装进纸袋，一低头发现五六个纸袋被密封的严严实实。
行，本来没困难，闭着眼也得给自己制造点困难。
何九华用牙咬住贺卡，左手拎起五六个纸袋，右手托着蛋糕。可以，赶上耍杂技的了。
“诶何九华，你这就走了？东西我帮你拿啊。”何九华还没迈开步子就被秦霄贤拦住了。
秦霄贤打老远就看见何九华大包小包的拿着东西，瞅着贼费劲儿。交朋友第一步就是要表现的热情。刚才的失败只是个小失误，秦霄贤觉得自己现在过去帮忙，一定能打开友谊的大门。
何九华压根儿不想搭理秦霄贤，奈何身后的退路被沙发挡住了，此刻进退两难。
“诶你咋不说话。”秦霄贤觉得何九华肯定是认生，明明在别人面前是个逗比，怎么到自己这儿，跟个自闭儿童一样。
“……”何九华被秦霄贤的智商惊呆了。这人是瞎还是傻？他想把嘴里咬着的贺卡拍在秦霄贤脸上。
何九华扬扬下巴，示意秦霄贤自己现在说不了话。
“哦哦，不好意思，咱这不是没瞅见。”秦霄贤开心了，原来不是不想跟我说话，是没法说。这好办。
秦霄贤一伸手把何九华咬着的卡片取下来。卡片左上角有一排稍带湿意的牙印。
秦霄贤把卡片拿到眼前，眯着眼睛读出上面的字。
“野火烧不尽，春风吹又生。”然后他又把卡片贴近自己的眼睛一点。“贼…贼得…草原…古送别？诶卡片谁写的？”这整的挺有文化，秦霄贤认可的点头。
“您再仔细瞅瞅，这写的啥？”要不是何九华看过卡片上的字，还真就信了秦霄贤的邪。
“哦哦，贼得古原草送别。”秦霄贤又读了一遍，把自己整乐了。
得，朋友面前丢人了不是。秦霄贤清了清嗓子，严肃的解释道，“都赖这黑灯瞎火的，顺序给整错了。我大学生，有文化。”
“这特么念赋，诗词歌赋的赋。”何九华现在确定了，这人不仅傻，还瞎。不仅瞎还文盲。
秦霄贤把贺卡都快贴眼睛上了，皱着眉头张着嘴，一脸只受过学前教育的表情。
“你让让。”何九华放下手中的纸袋，把贺卡从秦霄贤手里抽出来，重新咬在嘴里，然后又拎起纸袋。他不想和弱智说话。
这人想干嘛，碰瓷还是挑衅？何九华想赶紧走人回家睡觉。
“别介，我帮您拿啊。”秦霄贤也不让开，靠着墙看着何九华。
秦霄贤觉得在交朋友的过程中难免会遇到困难，但是不要紧，自己多坚持一下肯定能成为朋友，不要气馁，奥里给！
毕竟自己看着这么友好又面善。秦霄贤自信的点点头。
何九华真没见过这么烦的人，油腔滑调的讨好自己，有诈。
何九华后退一步，莫挨老子四个大字就差写脸上了。
“您真别客气。”秦霄贤朝何九华咧嘴笑。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，秦霄贤觉得此刻的自己笑的比少先队员还真诚正直。
这次一定不会被拒绝。
在何九华眼里，秦霄贤吊儿郎当，嬉皮笑脸的看着自己，要多不正经就有多不正经。这是想骗钱还是咋地？哥出来混的时候你牙都没长齐。
“我说你是不是有病？”何九华烦躁到了极点，也不顾嘴里咬着的贺卡。
接着，何九华的手比脑子先行动了一步，右手的蛋糕直接扣在秦霄贤的左脸上。
瞬间，秦霄贤愣了，何九华也愣了。
秦霄贤的左脸完全被蛋糕糊住，精心吹过的头发也被奶油包裹的根根分明。其余的蛋糕顺着秦霄贤的皮衣缓缓下滑，场面十分惨不忍睹。
何九华来了个深呼吸。
“我要说我不是故意的，你信么。”何九华抬起手，小心翼翼地擦了一把挡住秦霄贤左眼的奶油。
秦霄贤试了一下，没能睁开左眼，他用仅剩的一只右眼，难以置信的看着何九华。
秦霄贤调整了下呼吸，从后槽牙挤出了个完整的句子。
“特么今天都别活了。”
此时，何九华没注意到自己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，有人发微信给他。
“知道你为什么遇见傻子了么？”是尚九熙的信息。
“因为物以类聚啊哈哈哈哈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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